一個藏傳佛教徒的五加行回顧

行走的雲
Oct 17, 2020

幼稚園時,媽媽幫我選了一間佛教幼稚園,學校裡有燈火明亮的佛堂,有光著頭的出家師父,很兇。記得,有一個小男孩,常常躲在樹後面,拿起小石頭往師父頭上丟。

國中時侯看電視,新聞正在播達賴尊者來台的報導,透過鏡頭,有個拿著麥克風的女記者,因為跟在他身邊走的倉促而差點跌倒,被尊者一張大手臂扶起來,電視一直播送畫面,我邊看邊流淚,心想,這世上怎麼會有心地這麼善良的人啊~

出社會上班後,有次遇到道教師公,他說我有佛緣,是觀世音菩薩的座下學生。那時約30歲吧~心裡一邊高興,一邊嘀咕,為什麼菩薩忘記我了?(其實是我忘記祂)

因為工作上及情感上的痛苦,把我推入佛法以及修行。

當初加入五加行時,只是覺的,這是一個重要的順序,好像我一定需要這樣的加持,可以勝過自己一個人持咒所獲得的功德,來滅除累世的惡業。

所以,回想起來,最初學佛時,是因為生命遭遇到痛苦,以及內在本身的莫名罪惡感趨使。

我的加行時間其實都很單純,上座時閉起眼睛持咒,耐不住了就下座找人聊天,每週一天往佛學會待(呆),一待就是半天,記得剛開始的我,很是坐不住,但是我不愛聊天,所以我可以在坐墊上待很久,念個20圈再起身。

往往結束時,走出佛學會的心情是放空的,什麼都不想做。沒有什麼法喜,因為總會有工作跟家裡的事讓我煩惱。

反而是在父親往生日的幾次度母薈供裡,嘴裡持誦經文的同時,腦袋裡開始沒來由的感到輕鬆自在,輕飄飄的悠悠然,思緒像一條魚那樣,沒有什麼負面念頭,只是左右晃啊晃的。沒有煩惱的時侯,那就是所謂的真正的快樂吧~

而在加行期間,換了好多的工作,這讓我相當有罪惡感,現在回想起來,那時非常自卑,好像每週六去加行,是被審視人生過的如何?

比如:你最又換工作了嗎?還待在同一家公司嗎?這些問題經常惱怒我,也讓我想要遠離人群。道場是一個以人為單位的地方,有人的地方,就有無可避免的江湖戲碼要上演。

但我選擇疏離,以工作和家人為主,每到週末就回家看父親,再看母親,總有忙不完的事,需要用咒語來消除煩憂。

一直到父親去世,在六人病房裡,第一個夜晚被病人的唉豪聲吵到無法入睡,那聲音像牛被宰殺似的,不像人的叫聲,陪伴病人的是他老伴,整晚涰泣到天亮。第二天晚上,忍不住拿出準備好的法本功課,往中間的臨時病床一坐,佛珠持起唸起儀軌。

正當法本被我攤在病床上擱置時,空氣中彷彿有一種安定的力量出現,那一刻,我木然的看著那本破舊泛黃的法本,又看看四週,好像有什麼不一樣。稍早前正神精發作的阿伯安靜了十分還沒醒來,他一發作,身體一直震動,蹬了整個病床都一直晃,連謢士都制止不了他。

念完功課後,整個病房安靜到天亮。

後來懂了,我的加行是為了父親離世的準備,心靈上變的強大,並且,菩薩滿了我的願,看著父親最後一口氣結束,閉上眼睛,並且在他斷氣時,還能陪他說話,沒有掉下一滴眼淚。

五加行對我來說是什麼呢?其實答案只能在往後歲月中慢慢浮現吧~

它是我在應付生死大事時,能夠相信菩薩的力量陪伴我度過,撐過那一段時間,並且在心靈上可以理智的做出決定,沒有過度的傷心,也沒有過度的思念。

菩薩還送我一個大禮,讓我爸的身體病苦,沒有托延很久,他的口腔癌是在壽命結束前三個月受報,在床上躺不到一個月離開,在這期間,佛法加持把他的痛苦降到最低,讓他還有胃口進食說話。也在我做功課的時侯,靈光一閃,覺得爸爸會被菩薩安排帶走。除此外,五加行讓我養成每天上座的習慣了。好像我上座持咒後,要學習接蹱而來的菩提心考核。

佛法說,前世因,今生果,這一世的劇本若是早已決定,但有了加行的四無量心,就好像可以用來改編成另一種版本的故事,這些歷練,一直正在考驗修養,與修行。

如果有人問,做五加行好嗎?我可能會反問:你願意接受菩提行的命運考核嗎?你願意揹負家族業力負重前行嗎?願意學習如佛陀那樣捨身給眾生後,慘遭嫌棄的回報而依然願意施捨嗎?你願意涉足黑水走向光明嗎?直到這些命運清光你混沌的無明,逼出你那含苞待放的一點點覺知...

然後才開始,往證悟方向前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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